北京四合院——庭院深深深幾許

何謂四合院？這是應(yīng)該明確的概念。時下一些電視劇、電影的編導(dǎo)們往往認為老北京人在當年都住在四合院里；或者以為四合院是北京人惟一的居住形式。其實，并不盡然。什么叫四合院呢？已故學(xué)者鄧云鄉(xiāng)先生則有明確的認識，他說：“四合院，北京的四合院，先要把這個概念的涵義解釋一下。‘四’是東西南北四面，‘合’是合在一起，即東西南北四面的房子圍在一起，形成一個‘口’字形，這才是四合院。少一面都不行，那就不算四合院了。”

由此可見，四合院是有科學(xué)定義的。縱觀北京城，從紫禁城故宮到王府、寺廟及王公貴族、富紳大賈的“宅門”，歷史上都是標準的四合院。除建筑形式外，四合院最大的人文特點是“一家一戶”或獨門獨院。老北京的大小四合院都有這個特點，都以一家為主，住在院里的人只能是親屬，如果有外姓人的話無非是仆人之類的侍候主人的人。因此，四合院是封閉的，不會是人來人往或住滿閑雜人等的大院子，住在院里的人家就是一個小社會。時下，有人用易經(jīng)、風(fēng)水之類學(xué)說解讀四合院，雖牽強附會，故弄玄虛，但多少也有些道理，四合院確實私密性很強，院子整天大門緊閉，外面的人難以了解。

老北京的四合院有許多配件，除了人們所熟知的“天棚、魚缸、石榴樹、肥狗、先生、胖丫頭”之外，大的四合院，如王府、貝子府等還有花園，花園內(nèi)有池塘、有假山、有古樹名木。遺存到今天的恭王府、醇親王府等等就證明了這一點。像清末尚書那桐住在金魚胡同，他家的花園就很有名，人稱“那家花園”。

大的四合院往往是由多個四合院組成，尤其王侯宅第、貴戚朱門，更是四合院一個連一個，有什么前院、后院、東院、西院、正院、偏院、跨院等，組成一大片宅第。據(jù)后人考證，和珅的住宅（今恭王府），確實庭院深深深幾許。僅中間一路就有十三個大大小小的四合院連接著，都快追上皇帝的紫禁城大內(nèi)了。

北京的標準四合院，并非千篇一律，如大的四合院大多分布在原來的東、西城，而南城地區(qū)如原來的崇文、宣武地區(qū)的四合院則與東、西城的四合院是有區(qū)別的。首先，南城少有大四合院，四合院以小巧玲瓏著稱。其次，南城的四合院是另一種風(fēng)格。清人曼殊震鈞的《天咫偶聞》對這種區(qū)別有所論述：“內(nèi)城房屋，異于外城。外城式近南方，庭宇湫隘。內(nèi)城則院落寬闊，屋宇高宏。”

文中所稱內(nèi)城即昔日的東、西城，外城則指原來的崇文、宣武地區(qū)。南城四合院還有一個最大的區(qū)別是沒有東、西城四合院的大的門樓，無論是廣亮式還是金柱式的門樓都很少，其門樓（街門）多開在臨街房屋上，如果臨街房是三間，就拿出半間當門樓（街門）。南城小四合院，雖小也講究磨磚對縫，建筑工程依然認真，絕無偷工減料的事發(fā)生。小四合院精美小巧，住著舒適、恬靜，頗受文人喜愛。但是不會有什么垂花門、游廊、月亮門和后花園了。

南城曾經(jīng)存在的較大四合院，大多是外省建的會館，有的是飯莊，像廣和居就是大四合院，這些四合院系公共建筑，算不上是民居。

北京四合院近年多在報刊上有所介紹，不必多言。而那些被介紹的許多四合院如今只是停留在紙上，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少有存在。老北京四合院消逝和變異，至少可以追溯在清末民初。在那個時代，許多四合院，包括王府都被拍賣、出售，其中有些還賣給了洋人，像豫親王府賣給了美國教會并拆除建了協(xié)和醫(yī)院，鄭親王府也賣給洋人建學(xué)校。有些王府則易了主人，如順承郡王府賣給奉系軍閥張作霖；洵貝勒府賣給了軍閥萬福麟后改建成西單商場；而禮親王府一度是華北大學(xué)的校舍……正如杜少陵詩云：“王侯宅第皆新主，文武衣冠異昔時”。

被賣掉的四合院，雖然換了主人或移做它用，但總會給后人留下些痕跡，而在東交民巷的肅親王府則命運更慘，因“與鬼為鄰，望洋興嘆”，1900年被八國聯(lián)軍徹底燒毀了。當時有竹枝詞云：“巍巍肅邸富收藏，劫火銷為瓦礫場。骨董圖書盡拋卻，窯金千萬剩空坑。”肅親王幾代人的寶藏財富化為烏有，其府邸瓦礫堆成了英國公使館。

1949年之后，四合院大多為機關(guān)團體或高級干部使用，還有一些四合院用來解決市民住房困難，分給市民租住而成了大雜院，就像電視劇《情滿四合院》所表現(xiàn)的一樣，一個院中住了許多戶，雖人多熱鬧了，但已失去四合院往日的風(fēng)采韻味和獨門獨戶的特點。